“普惠金融不僅僅是人們把錢存在哪裡,它還能推動儲蓄、投資和創業。相反,缺乏包容性會阻礙增長並加劇貧困。拉美地區在進步,但這裡依然有很長的路要走。”
文章作者:李小天
文章來源:霞光社
“普惠金融不僅僅是人們把錢存在哪裡,它還能推動儲蓄、投資和創業。相反,缺乏包容性會阻礙增長並加劇貧困。拉美地區在進步,但這裡依然有很長的路要走。”
2024 年 11 月,《經濟學人》中美洲分社社長 Sarah Birke 在文章中,如是評價拉美方興未艾但路遙且艱的金融科創浪潮。
時至今日,如果我們去到墨西哥,會發現當地人在電商購物時,80% 依然會選擇當地最大的連鎖便利店 Oxxo 作為支付方式:在支付頁面上點擊 Oxxo 後,打印好賬單,隨後在指定時間內到 Oxxo 門店進行現金支付,完成網上訂單交易,並且每筆交易要收取 1% 的手續費。
這非常類似於中國小靈通時代的點卡充值,過時且低效。
普惠金融的匱乏所帶來的障礙與不便,體現在這個國家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每個發薪日,墨西哥銀行門口都會大排長隊;線上支付成為橫亙在網約車和司機、乘客之間的一重壁壘;因為沒有信貸通道,墨西哥工人常常需要預支工資、寅吃卯糧。
數據顯示,大約 26% 的拉美人口仍然沒有銀行賬戶,這一比例低於撒哈拉以南的非洲和東南亞,但遠高於亞太地區。拉美內部的差距也非常明顯:15 歲以上的墨西哥人中,只有不到一半擁有賬戶;而在整個拉美地區,這一比例為 73%。許多人不信任銀行,缺乏金融知識,寧願把存款放到枕頭底下。即便很多人開設了銀行賬戶,但隨後就讓它們處於休眠狀態,因為擁有銀行賬戶也並不一定意味著獲得信貸。
與匱乏的金融服務背道而馳的,是拉美欣欣向榮的發展態勢:隨著中美之間的競爭博弈加劇,拉美在全球政治經濟格局中的重要性愈發凸顯,各國正在實現進口和投資的多元化,墨西哥、巴西崛起成為新的製造業中心;全球綠色轉型的宏觀趨勢,讓富含金屬和礦物的拉美成為本世紀大宗商品超級大國;拉美也是世界上最大的糧食淨出口國,在地緣政治風險攀升的當下,自給自足顯得尤為重要。
實際上,不僅是拉美,趙鵬嵐觀察到全球金融科技都在持續變革與創新的趨勢之中,而中國過去的經驗為這一領域提供了可供開掘與借鑑的經驗富礦。“中國是世界第二大經濟體,但是是世界第一大‘新經濟’體,中國新經濟衍生的繁榮程度領先歐美,更是遠超其他新興市場。海外諸多支付產品的底層架構,都可以借鑑中國的經驗。”
以下是霞光社與趙鵬嵐的對話——
BAI 資本合夥人趙鵬嵐
為什麼金融領域盛產獨角獸
霞光社:據我們瞭解,BAI 之前在國內 5 年之內就投出了 3 家金融科技上市公司;之後瞄準海外 Fintech 市場,在 2019 年投了 Opay,在 2020 年投了 Stori 和 Reap,2021 年投了 Trubit,這四家又在你們投資之後實現了爆發式增長,其中兩家也已經成長為獨角獸。BAI 是如何持續在早期發掘到金融科技發展機遇的?
趙鵬嵐:最核心的一點,我們是國內極少數持續深耕 Fintech 這個領域的基金,因此積累了大量的高質量反饋數據,正負反饋都有。所以這些公司在早期和我們見面的時候,我們可以迅速判斷這個機會是存在的,大概的勝率有多少。另外,因為我們同時看國內和海外新興市場,能夠基於國內的經驗判斷海外的機會,並在我們認為勝率最高的機會上去做孵化或者賦能,利用中國產研能力幫團隊補充最重要的人才,形成在當地市場的比較優勢。
從結果來看,Fintech 這個領域產出了全球最多數量的獨角獸,全球最多數量的百億美金公司,所以這個賽道是對的。這類似在二級市場炒股票,首先要選擇重倉在哪個市場,哪個板塊,具體選股其實只決定賺錢與否的 30%,重倉在哪個市場已經決定了 70% 的成敗。
根據我們的經驗,任何一個規模化的經濟體,都有成長出金融科技獨角獸的土壤,關鍵看團隊執行。在一個看上去 TAM 有限的經濟體,也許做電商、做消費品、做 to B 都做不出獨角獸,但是做 Fintech 可以。因為金融有放大效應,也是變現效率最高的行業。
霞光社:BAI 為什麼如此確信和篤定拉美 Fintech 的發展機遇與潛力?
趙鵬嵐:我們在 Global Fintech 領域是全球佈局,並不僅限於拉美。當然我們確實非常看好拉美,Fintech 機會是非常旺盛的。首先,金融服務必須植根於經濟實體,植根於消費和生產,否則就是必然會消隕的泡沫。當一個國家的經濟基本面向好的時候,才會衍生出很多的金融服務,Fintech 就是把這些金融服務數字化。
但是很多時候有一個誤解,就是把金融科技產生的機會和 GDP 增長率簡單掛鉤,這是一個反共識。我們發現,Fintech 獨角獸產生的概率,並不和它所在市場 GDP 增長率正相關,它和經濟存量以及居民消費意願正相關。更精準的一個指標是,它和當地傳統銀行的“懶惰程度”正相關。目前全球最大的兩家數字銀行,巴西的 Nubank 和歐洲的 Revolut,都不依賴於 GDP 增長的 Beta,但恰恰反應了上述指標的正相關性。
拉美第二大經濟體墨西哥,過去很長一段時間是近岸外包趨勢的受益者,在全球供應鏈重塑的背景下,大量製造業企業的遷入,為墨西哥帶來穩定的就業,2024 年,墨西哥的失業率在 3 月份達到了歷史最低值——2.3%。穩定的就業催生新興中產階級的湧現,薪資的上漲帶來消費力的不斷攀升,因此形成一波新的中產消費市場,從而形成了金融服務的需求。
墨西哥北部工業城市蒙特雷景觀,中企在墨西哥建廠主要集中於此
再來看拉美第五大經濟體智利。2023 年,智利的人均 GDP 超過 1.7 萬美元,位居高收入國家之列。而在全球能源轉型的宏觀趨勢下,智利作為全球鋰資源儲量最大、出口量第二的國家,正迎來經濟高速發展的紅利期。擁有堪比黃金的鋰資源,這個國家站在富礦之上,因此存量足夠大。
拉美第一大經濟體巴西也類似。巴西是世界上最大的農產品出口國之一,當製造業企業湧入拉美之際,會帶來對上游大宗商品的強勁需求,而地大物博的巴西可以承接與供應這些需求。並且,拉美幾乎所有的國家都是淨能源出口國,在能源層面可以實現自給自足,這在如今地緣衝突頻發的國際形勢下,對一個經濟主體而言至關重要。
居民收入的發展帶來對金融服務的旺盛需求,而拉美金融服務在供給層面又極度缺失。墨西哥的前五大外資銀行佔據了市場份額的 80%,巴西、阿根廷也幾乎類似,他們的創新動力不足。銀行的利潤主要來源於貸款利息收入與存款利息支出之間的差額,因為供不應求,導致拉美的商業銀行業這個差額是全球最高的。高到什麼程度?墨西哥銀行的淨資產回報率可以達到中國的兩倍,存貸款之間的剪刀差是最大的。這就是我說傳統銀行的“懶惰程度”。用更數據化的指標來看,我們叫做金融普惠市場規模。
Fintech 做的就是普惠金融,通過延伸供給和提高供給效率,來系統性地解決金融服務未被滿足的需求。金融普惠市場的規模可以用一個公式來測算:人均 GDP x underbanked 人口數量。套用這個公式,全球金融普惠市場第一名是中國,第二名是美國,第三名不是印度、印尼這些人口大國,而是墨西哥。
當然,如果我們用這個公式套用其他經濟體,我們同樣會發現不止拉美,全球還有非常多的金融普惠服務持續滲透的機會。
墨西哥排名前九的創業獨角獸中,金融科技公司佔據六席
三個千億美金機會
霞光社:不止於拉美這一新興市場,你如何看待 Fintech 在全球的發展趨勢?
趙鵬嵐:我們認為 Global Fintech 目前在全球一共有三個大趨勢。
第一個趨勢是普惠金融的持續滲透,即原來沒有被銀行服務到或者服務好的這些用戶,因為 Fintech 的出現而獲得了更好的服務。這件事情在歐洲、美國這樣的成熟市場在發生,在東南亞、印度、拉美這樣的新興市場則發生得更旺盛、更快速。
剛才主要講了拉美、東南亞等新興市場,其實在歐洲和美國這樣的發達市場,也一樣。一個美國公民雖然有信用卡,但在銀行沒有拿到足夠的額度,但金融科技公司可以讓他拿到他 deserve 的額度。背後的原因是 Fintech 的交易結構、成本結構跟傳統銀行不一樣,所以它能夠去服務一些更下沉或者銀行更難服務的一批人。
舉個例子,美國現在有個產品備受歡迎,叫做 HELOC Credit Card(HELOC 全稱為 Home Equity Line of Credit,房屋淨值信貸額度)。很多有房子的美國人,這套房子大概率已經有貸款按揭,但是在疫情前後,美國一部分地區的房價上漲,原來這套房子值 100 萬,現在值 120 萬了,理論上業主可以用這筆上漲的額度再抵押出一筆資金。但這項業務銀行是不願意做的,因為按揭產品操作起來很繁瑣,且金額不夠大,那麼就交由 Fintech 平臺來做,於是出現了 HELOC Credit Card,即平臺根據業主房產增值的額度發出一張信用卡,業主相當於享受了進一步的信用服務,Fintech 的大數據動態定價則可幫助平臺靈活調節信用卡額度從而控制風險,這也是金融普惠繼續滲透的案例,光做這一個產品,美國已經有兩家獨角獸公司。
從全球新增銀行用戶的維度來看,數字銀行的市場份額已經超過了傳統銀行,而這些數字銀行目前僅僅滲透的是零售銀行業務,未來一定還會對傳統銀行的對公業務和財富管理業務形成挑戰。我們的判斷是未來會有 5-10 家千億美金的數字銀行。我們認為目前數字銀行的領頭羊 Nubank 和 Revolut 在未來 3 年內市值就將超過千億美金。
第二個趨勢是嵌入式金融的普及。什麼是嵌入式金融?嵌入式金融(Embedded Finance)是指金融服務直接嵌入到非金融公司的產品或服務中,用戶無需通過傳統金融機構即可獲取支付、信貸、保險等服務。用大白話說就是把金融當作任何場景的變現方式,你會發現這是一種最高效的變現方式。
大家熟知是像 Klarna,Affirm 這樣的「先買後付」嵌入電商的場景。但是遠不止於此,我們發現越來越多的公司在通過金融服務作為最重要的變現手段。比如 Shopify,你說它是一家電商公司,還是 SaaS 公司,它超過 60% 的收入是靠支付和金融。再比如做全球用工和 EOR 的 Deel,很長一段時間媒體把它標榜為世界上最快到達 1 億美金年化收入的 SaaS 公司,這是個誤解,Deel 真正的快速變現靠的是 global payroll(全球發薪) 和 cash in advance(預支工資)這兩個金融業務。這就是我說的當在場景端做嵌入式金融變現時所展現出的高效。
我們預計到 2030 年,嵌入式金融市場的收入將達到 3200 億美元,其中 To B 領域佔 2000 億美元,To C 領域佔 1200 億美元。
第三個趨勢是去中心化金融服務的爆發。這是現在日趨顯著的一個顛覆性機會,就是利用區塊鏈技術的實時清結算能力,利用穩定幣作為新的數字外匯以及其全球流通能力,在跨境轉賬和支付中取代 SWIFT。大家肯定都用過 SWIFT,它是全球金融體系最重要的基礎設施,全球最大的跨境支付清算通訊系統,已經接近 60 年曆史了。形象地說,原來 SWIFT 是“Move money at Bank speed”,現在在區塊鏈和穩定幣的加持下,可以做到“Move money at Internet speed”。原來一筆轉賬需要數個工作日,現在只需要幾秒鐘,成本也大幅下降。這是一個巨大的空間,在 SWIFT 上面一年要跑 2000 萬億美金的交易額,1% 的滲透率就是一個 20 萬億美金的機會,但我們判斷滲透率遠不止 1%。
這一變革趨勢不僅有助於資金流轉,也有很大的現實意義。亞非拉等新興市場很多國家的匯率極不穩定,且匯率兌換流動性差。用穩定幣作為銀行轉賬的補充,對很多跨境貿易企業來說,在很大程度上可以免於匯率波動風險,大幅提高便捷性。為什麼華為是阿根廷最大的牛肉貿易商?因為華為在阿根廷產生了本幣收入,很難用阿根廷貨幣兌換出來,要麼是法幣兌換難度大,要麼是面臨本國貨幣快速貶值的風險;因此他們會用阿根廷的貨幣買成牛肉,阿根廷牛肉受歡迎,再賣出牛肉,在這種情況下,牛肉本質上就是穩定幣,而區塊鏈技術提供了一個系統性的解決方案。所以這件事情我覺得影響會非常深遠,它會讓很多的貿易和資金往來,從原來的必須去走 Swift,付高額的銀行費用,花費很長的時間,轉變為進入到新的交易媒介之中,新的交易媒介又會衍生出很多新的應用。
這件事情我們從 2020 年看到契機,提前佈局,到現在這兩年期間,我們已經投資了兩家合規的持牌公司,都成長為行業裡面的龍頭。一個是 Trubit,它是拉美地區最大的,已經全方位接入了 Stripe 體系;還有一家是位於亞洲的 Reap,全球 3% 的穩定幣交易量跑在它的金融基礎設施上面,也即將成長為一家新的獨角獸企業。
TruBit 在拉美已經成為擁有最多的加密貨幣牌照和法幣出入金的平臺
霞光社:AI 會對金融科技帶來怎樣的變化?
趙鵬嵐:AI 會讓金融提供懂你的服務。我們判斷在未來 5 年,上述趨勢對金融科技的影響是獨立於 AI 的發展的。實事求是地說,我們不想過分誇大 AI 在現階段對於金融科技的作用。生成式 AI 在金融服務裡的應用目前主要還是在降本增效上,比如更高效的客服能力,更高效的研發能力,我們還沒有看到真正的生產力的提升。
但是隨著大模型 reasoning 能力的提升,我相信“contextual money”的概念是能夠實現的。“contextual money”即帶著上下文的,懂你的金融服務,比如在支付場景中,AI 能夠根據用戶的位置、購買歷史、時間等情境因素來推薦合適的支付方式。比如,當用戶在常去的商店購物時,AI 可以自動推薦使用商店積分和信用卡組合支付以獲取最大優惠。在理財規劃方面,AI 會分析用戶所處的人生階段(如新婚、育兒、臨近退休等)、經濟環境等情境因素。以新婚夫婦為例,AI 可以結合他們的收入、支出模式、未來規劃(如購房、生子計劃),為他們量身定製合理的儲蓄和投資策略,動態調整資產配置,更好地實現理財目標。在信貸服務裡,AI 考慮借款者所處的行業發展趨勢、就業市場情況等情境來決定信貸額度和利率。對於處在新興的、有潛力行業的借款者,並且結合其所在企業的穩定經營狀況等因素,AI 可能會給予更優惠的信貸條件。
霞光社:在金融科技領域,新興創業公司與傳統金融機構之間的關係如何,BAI 資本如何看待這種競合關係?
趙鵬嵐:從海外市場來看,我們發現雙方是越來越融合的。
跑得快不如活得久
一方面,金融科技公司在申請牌照,被納入監管;另一方面,銀行等傳統金融機構也在擁抱金融科技,推出開放銀行策略(open bank),最典型的莫過於歐盟。歐盟的開放銀行法規在 2018 年生效,打破了銀行對客戶數據的壟斷,它允許其他金融科技公司在客戶允許的情況下訪問這些數據,用來訓練其風控等模型,從而使金融信息民主化,並促進金融部門的創新。
墨西哥現金支付中最常見的一種是 Oxxo,它是墨西哥的連鎖便利店品牌,在當地擁有 15 萬家店
霞光社:結合 BAI 在金融科技領域多年的投資經驗,你們會給想投身這個領域的創業者哪些建議?
趙鵬嵐:最關鍵的是尊重本地市場規則,千萬不要覺得自己有上帝視角。
首先要重視牌照和合規,這是非常重要的一點。國內的很多創始人來到海外,可能一開始帶著降維打擊的期待,並不去尊重當地的監管。因為中國對金融科技的監管是一度滯後的,中國的助貸公司,沒有一家拿到了完整的銀行牌照,但這是當時非常中國特色的一件事情,沒有對與錯,而是在「大眾創業,萬眾創新」的時代背景下形成的這種現象,大家都是大幹快上,覺得速度是第一位的,但這是一個很特殊的情況,今天也被糾錯了,其他市場並非如此。
所以,當創業者來到海外市場,從第一天起,你就必須去申請牌照,來遵守當地的監管規則。也許很多原教旨主義的互聯網創始人會覺得速度就是一切,但其實這一點在金融科技領域恰恰相反,跑得快的,最後不如活得久的。
第二點,你的產品在國內被驗證過,並不代表在海外就同樣行之有效。很多人說,人均 GDP 和消費能力類似於中國二三線城市的海外市場,中國經驗是不是可以直接複用?其實也不是,產品形態的一些微小細節都需要因地制宜地調整。舉個例子,國內的產品習慣用豎屏底部幾個 tab;而在很多新興市場,他們更習慣左右滑動的形態;中國人習慣了 super app 九宮格的形式,但是歐美人喜歡極簡的界面;很多國家的用戶數學不好,不像中國人數學都很好,因此產品中的數字展示都要極度簡單;諸如此類,中國人使用移動互聯網產品的形態跟東南亞人、拉美人、日本人、歐洲人、美國人都不一樣,必須要做非常深入紮實的用戶調研。
第三點是商業模式,也需要根據市場來調整。比如說在中國,你的產品在價值鏈的前端賺錢,但到了拉美可能需要在尾端賺錢,如果你只是把國內的這一套商業變現模式去暴力地應用在其他市場,最後會發現這個商業模式跑不動,有可能你在這端動了別人奶酪、觸及了別人的利益,你就得繞過他從另一端賺錢。需要特別強的本地適配,最後這個模式才能跑通。
我們投資的所有項目,人員組織層面的本地化率都超過 80%,當地人的觀感都是一家徹徹底底的本地公司,這很重要。
霞光社:你認為中國創業團隊在金融科技領域的比較優勢體現在哪些方面?
趙鵬嵐:就我剛才所說的金融科技全球發展的三大趨勢,中國的創始人或中國團隊更擅長的是第一個和第二個趨勢,因為這兩件事情在中國可以說是全球領先,已經被驗證成熟,同時也經受過最為嚴苛的考驗。
就拿嵌入式金融來說,最極致的狀態就是雙十一,這是一個對全世界金融科技最大的壓力測試,在任何其他市場都不會發生的壓力測試。那麼多的用戶在幾乎同一時間使用花唄或者借唄在 11 月 11 號的那個時刻下單,全世界絕無僅有的時刻。美國「黑五」的交易量是中國雙十一的 1/5,歐洲更不用說。這樣的一個極限狀態,我們中國的這些工程師跟產品經理都能夠 handle,這是一個顯而易見的比較優勢。
菲律賓有一個國民級的電子錢包 GCash,截至 2023 年擁有超過 7600 萬註冊用戶,佔菲律賓人口的 67%,目前也是菲律賓首個估值超過 50 億美元的獨角獸企業,但如果你們有機會去菲律賓,用一用它,你會發現它經常出 bug。所以中國支付產品的穩定性並不是理所當然的,是中國的產品經理們、工程師們、架構師們、運營人員用巨大的汗水跟智慧凝結成的一股能力,讓我們能夠把這件事情做好。
事實上,中國領先全球的不是硬科技,是軟科技。軟科技怎麼不是科技?在軟科技裡中國領先全球的移動支付,是對世界最大的貢獻。海外諸多支付產品的底層架構,包括一些國家級別的支付底層基礎設施,如印度的 UPI,巴西的 PIX,都是學習中國當時的設計。美國是世界第一大經濟體,中國是世界第一大“新”經濟體,這都得益於移動支付的快速發展才有了繁榮的應用生態。
我們發現 1Fintech 出海的新型業態,應該是利用中國的產研團隊來完成產品的系統架構與設計,但核心的管理層、合夥人應該要兼具海外本土團隊。怎麼樣把產研團隊跟當地團隊做一個非常好的結合,這是很有難度的,而我們作為投資人可以去幫被投企業去組建這樣一個團隊;在組建完成之後,我們再從中協調溝通有效率的管理方式。有一些商業模式,它的核心是前端能力,有些商業模式它的核心是後端能力,有些它的核心是底層架構,投資人需要通過大量的案例基數,來幫助創業者找到他核心的位置,然後找到和本地團隊之間的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