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Thejaswini M A
編譯:Luffy,Foresight News
加密貨幣推特(X 平臺)上一條通知引發熱議:趙長鵬(CZ)從個人簡介中刪除了 「前幣安」 標識。
預測市場開始炒作他可能獲得特朗普總統特赦的概率,我的 X 平臺時間線充斥著關於這位創始人即將回歸的猜測。所有人都在議論,趙長鵬是否會重掌這家全球最大加密貨幣交易所的大權。
然而,就在全網緊盯趙長鵬留下的 「數字蛛絲馬跡」 時,有一個人一直在默默執掌幣安,帶領公司走過了其歷史上最危險的時期。
現在,我們來講述他的故事。
Richard Teng 已悄然將幣安從 「合規噩夢」 轉變為監管最完善的加密貨幣交易所之一。他在公司的至暗時刻接手:面臨 43 億美元的罰款、監管機構的怒火,以及關乎生存的根本性拷問。18 個月後,幣安的用戶數量、持有的牌照數量以及機構合作伙伴數量均創下歷史新高。
這位 52 歲的前監管官員堅稱,自己專注於未來而非過去。但他的職位遠比表面看上去更岌岌可危:為推動幣安合規化、走向 「正統」,他所做的選擇或許已讓幣安失去了最初的革命性特質。
Richard Teng 的加密貨幣之旅始於一個極度正式的機構:新加坡政府辦公室。1994 年,他以優異成績從南洋理工大學會計學專業畢業,隨後在新加坡金融管理局(MAS)擔任了 13 年監管官員。
Teng 出身平凡,母親在一家養老機構工作,父親的相關細節則未見於公開資料。這份政府工作為他帶來了家庭背景無法給予的安全感與聲望。
在新加坡金管局期間,Teng 深入掌握了金融監管的運作機制。他助力新加坡轉型為全球金融中心,參與制定了銀行必須遵守的監管規則,並調查違規機構。在他看來,完善的規則能夠賦能創新,而非扼殺創新。
2015 年,Teng 迎來了職業生涯的重要轉折:他前往阿布扎比,執掌阿布扎比全球市場(ADGM)旗下的金融服務監管局。正是在 2017 年,他在阿布扎比首次接觸到加密貨幣,並做出了一個影響職業生涯的決定:不禁止加密資產,而是嘗試對其進行規範監管。
ADGM 成為首批制定全面加密貨幣監管規則的金融中心之一。這一框架吸引了數十家加密貨幣公司入駐,也為 Teng 贏得了 「開明監管者」 的聲譽。但這也標誌著他從 「規則制定者」 向 「規則踐行者」 的轉變。2021 年,Teng 跨界加入幣安,擔任新加坡地區 CEO。
一個數十年來致力於執行金融監管規則的人,如今卻效力於一家似乎完全無視規則的交易所。
2021 年,當趙長鵬任命 Teng 執掌幣安新加坡業務時,外界普遍認為這是一次戰略招聘。當時幣安正面臨全球監管壓力,Teng 的資歷有望幫助公司緩和與監管機構的關係。但 Teng 在幣安的晉升速度遠超所有人預期:短短兩年內,他從負責單一國家業務,晉升為掌管亞洲、歐洲及中東地區市場的高管。到 2023 年末,他已被視為趙長鵬的潛在繼任者。
即便如此,幾乎沒人預料到權力交接會來得如此突然。2023 年 11 月 21 日,作為與美國監管機構認罪協議的一部分,趙長鵬宣佈辭職,Teng 立即被任命為 CEO,接手了這家深陷危機的公司。
當時的幣安面臨美國財政部史上最高金額的罰款,多個國家的監管機構正對其展開調查或下達禁令,用戶因擔憂平臺穩定性紛紛提現。
Teng 必須迅速採取行動。
合規革命還是妥協投降?
Teng 的首要任務顯而易見:修復幣安與監管機構的關係。
在趙長鵬時代,幣安的運營幾乎不受監管約束,合規往往被視為 「事後補票」,而 Teng 徹底改變了這一模式。
他聘請了數百名合規官員,成立了公司首個正式董事會,並投入「數億美元」建設風險管理系統。他開始與監管機構合作,而非對抗。
成效令人矚目:如今幣安在 21 個司法管轄區持有監管牌照,數量超過其他任何加密貨幣交易所。曾經對其避之不及的大型機構,現在紛紛尋求合作。
然而,批評者認為 Teng 矯枉過正。他們聲稱,為了迎合監管機構,Teng 剝離了幣安大部分創新特質與競爭優勢。
與趙長鵬時代快速上新代幣的節奏不同,如今的幣安需要數月時間才能完成新代幣上線流程;其合規流程嚴苛到部分項目寧願選擇其他平臺上市。這家曾以 「快速行動、打破常規」 為信條的初創公司,如今變得 「行動遲緩、循規蹈矩」。
Teng 反駁了這種說法,他認為合規是加密貨幣獲得主流認可的必要前提。
他表示:「我們為此付出了沉重代價,希望行業內其他參與者能從中吸取教訓。整個行業齊心協力剔除不良參與者,才能發展得更好。」
或許 Teng 面臨的最大挑戰既非監管壓力,也非用戶抱怨,而是前任留下的 陰影。趙長鵬仍是幣安的最大股東,若其法律問題得到解決,理論上可重返運營崗位。
這造就了一種尷尬的局面:Teng 名義上是 CEO,但所有人都清楚,他的職位取決於一位已正式脫離公司的人的意願。即便趙長鵬不應再參與決策,重大戰略舉措仍需獲得他的默許。
趙長鵬從社交媒體簡介中刪除 「前 CEO」 標識,讓局勢變得更加複雜。Teng 堅稱自己不擔心被取代,但他的職位極不穩定:若趙長鵬真的迴歸,這位在其缺席期間 「穩住大局」 的人,又將何去何從?
儘管公司內部暗流湧動,Teng 已塑造了自己作為 CEO 的獨特定位。他最核心的議題是普惠金融,利用加密貨幣服務全球數十億被傳統銀行業排斥的人群。
他經常將跨境匯款稱為加密貨幣的 殺手級應用。傳統匯款服務的跨境轉賬手續費通常高達 10% 以上,而通過加密貨幣,轉賬可即時完成,且手續費幾乎為零。
「過去幾年,尤其是在許多經歷惡性通脹的國家,人們通過持有穩定幣,生活狀況得到了極大改善,」 Teng 解釋道。
截至 2025 年年中,幣安的支付服務 Binance Pay 已處理超過 3 億筆交易,總金額超 2300 億美元。Teng 估計,相較於傳統匯款服務,這為用戶節省了超過 17.5 億美元。
這種對 「實際效用」 而非 「投機交易」 的側重,與趙長鵬時代形成了鮮明對比。前任 CEO 主攻日內交易者與收益挖礦群體,而 Teng 的目標客群是全球貧困人口與無銀行賬戶人群。這一使命固然崇高,但也引發了關於 「優先級」 的質疑:作為全球最大的加密貨幣交易所,究竟應聚焦於創造大部分收入的資深交易者,還是為可能從未進行過交易的人群提供基礎金融服務?
Teng 最大的賭注是押注機構採用。在他的領導下,幣安積極爭取對沖基金、家族辦公室及傳統金融機構的合作。
但這種機構導向需要權衡取捨:專業投資者期望獲得與傳統金融機構同等水平的服務與保障,他們要求獨立託管、保險覆蓋及合規資質,而這些都需要高昂的成本與複雜的流程才能實現。
Teng 認為,機構採用將為加密貨幣市場帶來合法性與穩定性,最終讓所有人受益。但這種取捨是否值得,目前尚無定論。
執掌全球最大的加密貨幣交易所,意味著成為黑客的首要目標。2025 年 1 月,競爭對手 Bybit 交易所遭精密攻擊,損失 15 億美元,這為所有加密貨幣平臺敲響了警鐘。
Teng 已將安全作為其領導核心,投入 「數億美元」 建設防禦系統。幣安維持著 10 億美元的保險基金,並定期發佈 「儲備金證明」 報告。
但部分安全專家質疑這些措施是否足夠:儘管保險基金規模龐大,也僅能覆蓋幣安用戶存款的一小部分;儲備金證明報告雖具透明度,卻無法防範內部作案或精密黑客攻擊。
Meme 幣困境
Teng 在平衡 「代幣上線」 方面始終面臨挑戰。幣安對上線代幣的選擇,能讓一個項目一夜之間估值飆升至數十億美元,這給交易所帶來了巨大壓力。
Meme 幣與投機性代幣的爆發式增長,讓情況愈發複雜:每月有上百萬種新代幣上線,其中絕大多數缺乏實際用途與長期發展前景。用戶渴望接觸最新熱點,監管機構則要求保護消費者,二者難以兼顧。
Teng 試圖通過 「社區投票」 與 「更嚴格的調研」 來應對,但這種方式引發了新問題:上線流程變得冗長且成本高昂,即便合規項目也難以登上幣安平臺。
一些行業觀察人士指出,部分資金雄厚的頭部項目,在幣安的盡職調查流程中耗時超一年,最終收到的上線邀約卻要求其出讓大量代幣份額。這種近乎 「股權認購」 的要求,可能讓項目僅為獲得交易所上線資格就付出數千萬美元的代價。
但 Teng 的團隊辯稱,嚴格的要求是保護用戶免受 「代幣拋售跑路」 的必要措施。這種緊張關係反映了一個更深層的行業難題:如何在保護散戶投資者免受詐騙的同時,為合規項目提供合理的市場準入渠道?
前路與過往
即將迎來 CEO 任職兩週年的 Teng,其成績單喜憂參半。他無疑穩定了幣安的局面,修復了與監管機構的關係,用戶持續增長,交易所仍保持市場主導地位。
但加密行業推崇的是大膽領導力與冒險精神,而這些特質往往與合規要求相悖。Teng 的謹慎策略或許目前行之有效,但在一個快速迭代的行業中,其可持續性存疑。
「趙長鵬因素」 更增添了不確定性:若創始人真的迴歸,Teng 會接受從屬角色嗎?他會被徹底排擠出局嗎?還是終於能擺脫他人陰影,打造自己的傳奇?
Teng 正面臨一個關乎幣安身份的核心問題:它究竟是 「恰好遵守規則的加密原生平臺」,還是 「恰好交易數字資產的傳統金融機構」?
他的答案不僅將決定自己的命運,更將塑造這家全球最重要加密貨幣交易所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