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6 年 ChatGPT 要加廣告了,最懂你的 AI 都開始出賣你

2026 年,很可能是人類首次需要給 AI 安裝「廣告攔截器」的一年。

就在今天凌晨,據 The Information 爆料稱,OpenAI 員工正在琢磨如何讓 ChatGPT 在用戶提出相關問題時,優先顯示「贊助內容」。比如你問睫毛膏推薦,就可能看到廠商的軟廣。

近幾周內,OpenAI 的員工還製作了多種廣告展示方式的原型圖,其中就包括可能會出現在 ChatGPT 的界面側邊欄中。

從 2023 到 2024 年,硅谷的主流想象是優雅的。不少人篤定,大模型可以走 SaaS 模式,用戶會像訂 Netflix、Spotify 一樣,每個月付 20 美元,然後就能清清爽爽地用上 AI 的服務。

但到了今年,這個幻想基本破產了。

因為 AGI 還沒來,賬單先到了。可以預見的是,明年更多 AI 產品會開始試探性地「上廣告」。有的會明說,有的會偽裝成推薦和合作,有的乾脆就埋在交互裡。

這多少帶點黑色幽默:當我們還在仰望 AGI 統治世界的宏大願景,沒承想,它先學會的生存技能,竟然是靠廣告「恰飯」。

ChatGPT 投放廣告的洩露代碼 | 圖源自 Tibor

往 AI 加廣告是回血捷徑,也是想象力破產

先承認一個現實。在持續燒錢的大模型時代,「在 AI 里加廣告」確實是最穩、最快的回血方式。

互聯網已經替它們踩過一遍坑了。最早的門戶網站賣廣告位,後來搜索引擎賣關鍵詞,社交網絡和短視頻平臺賣信息流。

套路其實沒變多少。先把人聚集過來,再把這些注意力打包賣給廣告主。廣告的形態越來越隱蔽,系統卻越來越成熟。

AI 現在面臨的處境,和當年互聯網很像。

用戶數狂飆,收入跟不上,訂閱還在慢慢教育市場,企業付費項目週期長。理想和現實之間,隔著一個越來越大的虧損窟窿。

於是,販賣廣告成了一根放在 AI 牌桌上的救命稻草。誰壓力大,誰就得先伸手。只是,誰先在對話裡明目張膽地塞廣告,誰就有可能先把最敏感、最挑剔的那批用戶送到別家模型那裡去。

囚徒困境的道理不外如此。

只要還有一家堅持不加廣告,其它玩家在加廣告時就會有顧慮,怕自己變成那個先被拋棄的人。而一旦多家同時邁出那一步,這種顧慮就被集體攤平了,誰也不用再裝清白了。

把這個視角放到 Gemini 身上,就更清晰了。最近多家媒體援引廣告代理商買家消息稱,Google Gemini 的運營方已經告訴部分廣告客戶:計劃於 2026 年在 Gemini AI 中植入廣告。

從廣告主視角看,這對他們來說是極具吸引力的新渠道:大模型的盡頭不是 AGI,是 CPM(千次展示成本),而聊天環境 + 巨量用戶則 = 極有潛力的變現空間。

但很快,Google 全球廣告部負責人 Dan Taylor 在社交媒體上直接否認了這一說法,稱「Gemini App 目前沒有廣告,也沒有當前計劃改變這一點」。這說明,Google 至少在公開語境裡是保持謹慎的。

把鏡頭拉到 OpenAI CEO Sam Altman 身上,則能看到一個很典型的搖擺軌跡。

ChatGPT 剛火的那一兩年,他反覆強調自己不喜歡廣告,尤其是「廣告 + AI」這種組合,在公開場合叫它「讓人格外不安」。

他更偏愛的是乾淨的訂閱模式:用戶直接付費,用錢換取不被廣告商左右的答案。最多可以接受一種「導購分成」的想象——用戶自己做完調研、自己下單,平臺從成交裡抽一小口,而不是收錢去調換答案的先後順序。

到了 2025 年,他的話鋒明顯軟了下來。

他開始承認「自己其實挺喜歡 Instagram 上那些精準廣告」,覺得能幫自己發現好東西還挺酷,順勢改口:廣告未必一無是處,關鍵看形態是不是足夠有用、足夠不討人厭。

根據 The Information 的報道,OpenAI 正在尋求創造一種「新型數字廣告」,而不是簡單照搬現有的社交媒體廣告形式。

ChatGPT 可以通過詳細對話收集大量用戶興趣相關信息,OpenAI 曾考慮是否可以基於這些聊天記錄來展示廣告。方案之一就是在用戶使用 ChatGPT 提問時,對「贊助信息」給予優先展示,比如可被設定為在生成回答時優先插入廣告內容。

據知情人士透露,最近一些廣告原型圖中,廣告被設計為出現在 ChatGPT 主回答窗口的側邊欄。此外,員工還討論了是否應添加類似「本回答包含贊助內容」的聲明。

一位知情人士表示,OpenAI 的目標是讓廣告儘量「不打擾用戶」,同時維護用戶信任。例如,廣告只在對話進行到特定階段後才出現:當用戶詢問巴塞羅那行程時,ChatGPT 會推薦聖家堂(非贊助),但點擊鏈接後可能彈出付費導覽服務的贊助商家。

與此同時,為了 OpenAI 的商業化發展,奧特曼更是操碎了心,一大早請來負責應用和商業化的高管,公開物色「廣告負責人」,探索把 ChatGPT 變成廣告平臺的路徑。比如 CFO Sarah Friar 就是實打實從廣告系統磨鍊出來的沙場老將。

包括即便奧特曼拉響了紅色警報,但營收依舊是頭等大事,並因此加碼挖來前 Slack CEO Denise Dresser 做首席營收官,把「怎麼賺錢」這件事提到了公司最高優先級。

嘴上是理想主義,實際心裡全是生意。

當然,單看商業邏輯,這樣做其實也沒啥問題。數據不會說謊,OpenAI 的年化收入大概 120 多億美元,聽上去很亮眼,但燒錢速度卻可能是公開數據的三倍。

預訓練要燒錢,上線之後每一次推理也要燒錢。推理成本確實在降,但可傑文斯悖論印證了一點,當算力便宜一點,用戶也只會立刻拿它去跑更復雜的模型,這也就造成企業需要購買越來越多的 GPU,電費賬單也像滾雪球一樣。

簡言之,單位成本是降了,但總賬一點沒省。

根據 OpenAI 截至今年 7 月的統計,ChatGPT 約有 3500 萬的付費用戶,佔周活躍用戶的 5%,與此同時,訂閱營收也佔據了以 OpenAI 為代表的絕大多數 AI 企業的大頭。

在這種背景下,所有 AI 公司都要面對一個簡單粗暴的問題:錢從哪兒來。

最直接的答案,就是在 AI 裡塞廣告。

廣告之所以成為原罪,是因為當年互聯網缺乏其他有效的商業選擇。同樣在 AI 時代,如果沒有創新模式,廣告依然是覆蓋大部分用戶成本的唯一手段。

當然,如果照抄上一個時代賺錢方式的做法,顯然是一種缺乏想象力的路徑依賴。傳統互聯網已經證明過一次,當你手裡只有錘子,所有問題都像釘子,當你只會做廣告,所有產品都像廣告位。

ChatGPT 廣告同樣面臨挑戰:截至今年 6 月,僅 2.1% 的查詢涉及購物。為此,OpenAI 已接入 Stripe 支付、Shopify 電商、Zillow 房產和 DoorDash 送餐等功能,既培養用戶購物習慣,也為廣告投放積累數據。

收入模式決定產品形態,用戶體驗通常就會變成那個被犧牲的變量。AI 本被寄予厚望,被視為跳出舊時代泥潭的機會,誰也不希望兜兜轉轉,我們還是在同一個泥坑裡打滾。

最懂你的 AI,開始給你帶貨

傳統互聯網加廣告的方式,究其本質,不外乎 用一塊塊醒目的位置 販賣注意力,更典型的是早年的搜索引擎廣告。

頁面看上去是搜索結果,實際前幾條全是競價排名。那時候的事故和爭議,現在回頭看都讓人後脊發涼。

在 AI 裡插廣告,會比這些更危險。

經驗豐富的我們對網頁廣告是有天然戒心的,對搜索結果也大概知道要多對比幾條,知道上面這幾個很可能是廣告。但面對擬人共情的 AI 陷阱在於,我們可能會忘記屏幕對面可能站著一個銷售團隊。你把 AI 當老師,它把你當待轉化的潛在客戶。

回顧歷史,蘇東坡給賣饊子的小攤寫了「纖手搓來玉色勻,碧油煎出嫩黃深。夜來春睡知輕重,壓扁佳人纏臂金。」,從此客似雲來。人們買的不是饊子本身,而是名人蘇東坡的信任。

今天的 AI,在許多場景裡就是那個被普通用戶默認可信任的蘇東坡。

尤其危險的一點,是現在不僅是簡單的廣告植入,還有人在用 GEO 做「內容投毒」。

GEO,顧名思義,是「生成式引擎優化」(Generative Engine Optimization),目的是讓某篇網頁或文章在 ChatGPT、Gemini、Perplexity 等 AI 回答引擎中被優先引用。

想象這樣一個場景:某些廠商或利益方,提前發佈大量優化過的網頁文章,專門針對某種產品或服務寫得很權威、很完整,並加了結構化標籤、SEO 元數據、關鍵字提示等。

他們的目的不是為了幫助,而是為了確保當用戶在 AI 裡詢問相關問題時,他們的內容被優先輸出。接著,AI 把這些內容編入答案。

對用戶來說,這就是「權威建議 + 中立信息」。而實際上,它可能是一個包裝得像專家建議的商業推廣/投毒結果。

這比傳統的廣告或者軟文更可怕,因為它隱藏在「答案」的核心裡,不是在醒目的廣告位,而是在用戶最信任的建議或者結論中。每隔幾段文字,我們都需要確認,AI 的這個建議,到底是在為我著想,還是在幫誰帶貨。

光是把廣告藏進一句話裡,危險已經不小了。更重要的是,AI 還在謀劃下一步,把自己挪到所有 App 的上游,乾脆接管「誰來給你打廣告」這件事。

傳統互聯網時代,每個超級 App 都想當入口。各自圈地、自建城牆。用戶直接打開它們,再由它們負責往你眼前塞內容、塞服務、塞廣告。

超級 App 做了十年的圍牆花園,但 AI Agent 想一夜推平。

理論上,它具備跨應用操作能力,可以幫你完成「打開某 App 搜一下、多平臺比價、自動填表下單」這種操作。你不再需要自己點來點去了,甚至不需要記住每一個 App 的入口。

這就點出了最近豆包手機助手一上線就被各家 App 集體「拉黑」的根本原因。

本質上,這是一場零和博弈的入口之爭。

誰離用戶更近,誰就能決定用戶看到什麼。當豆包通過和手機廠商合作,拿到了系統級權限,可以幫用戶跨 App 點外賣、訂機票、比價購物,甚至回消息,也就意味著所有 App 成了豆包手機助手的「後端服務」。

於是不出意外,各大 APP 紛紛以「安全」為理由,限制豆包手機助手的自動化操作,甚至直接強制下線。

這是一次不折不扣的預演。

未來真正的 AI Agent,如果成為大多數人默認的上網入口,那些原本靠廣告賺錢的應用,要麼被迫給 AI 交「保護費」,要麼退回後臺,當一個沒有品牌存在感的接口。

新聞網站已經先走了一遍。據媒體公司 Raptive 預計,Google 新上線的 AI 概覽功能最終將導致許多出版商網站流量流失 25%。雖然目前受影響程度還不算最嚴重,但隨著 AI 概覽應用範圍擴大,影響將進一步加劇。

有了聚合平臺之後,它們慢慢從直接面向讀者的平臺,變成了內容供應商,現在輪到消費者應用迎來同樣命運。甚至於所有應用都要排隊伺候 AI 管家時,最需要有人盯緊的,其實是這個管家本身。

一方面,過去廣告的目標是說服一個個具體的人:想盡辦法搶佔人的注意力,在人的時間線裡插播內容。而在 AI Agent 主導的世界裡,廣告主首先要說服的,變成了幫人做決策的 Agent。

另一方面,這也意味著未來大部分廣告團隊都需要認真思考:當用戶不再自己逛應用,而是讓 Agent 替自己逛時,我的廣告要投給誰?要怎麼投?

是的,如果 AI Agent 同時又是廣告平臺,它就會同時擁有兩種權力。

決定你去哪兒,決定你看到什麼。它可以替你選酒店、選機票、選保險、選醫生,還可以在每一個選擇的背後掛上自己的返傭和廣告邏輯。

尤其是,AI 助手可以深入理解用戶當前的需求和意圖,從而插入高度相關的廣告推薦,這比傳統網頁根據關鍵詞投放廣告更進一步,可能達到類似真人顧問的推薦效果。

以及 AI 助手與用戶的交互積累了大量個人隱私數據——包括用戶的偏好、習慣、地理位置、社交關係等。如果這些被用於廣告定向,廣告的針對性將前所未有地強。

回到開頭那個預言。

2026 年的殺手級應用可能不是某個聊天機器人,而是「Adblock for intelligence」。每一代新技術都聲稱自己不一樣,最後都在廣告裡找到了歸宿。

過去老牌瀏覽器插件 Adblock 攔的是網頁廣告,現在的「Adblock for intelligence」要攔的,是那些未來滲透在 AI 回答裡、偽裝成中立建議的軟性廣告和不客觀的信息。

在 AI 試圖接管我們大腦的時代,保持懷疑,並擁有「拒絕被餵養」的能力,將是人類最後的尊嚴。

本文來自微信公眾號“APPSO”,作者:張三丰,36氪經授權發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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